撰文 周宇銀、姚蔚真

讀書時期,擁有一個無所不談的室友,陪伴你度過青春歲月,是件可遇不可求的美事。不過,如果室友是個7、80歲的老友記,又是怎樣的體驗?在樓價高企的香港,「共居(Co-Living)」概念成為近年社會的新興房屋選擇,當「共居」結合了青年和長者時,便成了「青銀共居」的居住模式,為熟齡幸福城市應有的面貌,帶來了一點點新的想像。

2017年,台灣新北市政府以三峽北大特區的三戶社會住宅作為試驗場所,與民間組織玖樓共生公寓(下稱玖樓)推動了台灣第一個「青銀共居」案例。與香港僅一岸之隔、面對着同樣問題的台灣,在高齡少子化、樓價高企的年代,長者獨居與青年置業困難的現象並行,愈趨嚴重,「青銀共居」正正為以上問題帶來出路,成為近年廣受關注的居住模式。

所謂「青銀共居」,即年輕人與長者共住,一方面解決長者獨居所帶來的風險,並排解他們的孤獨感,另一方面則為無力置業或租屋的年輕人提供較便宜的居住選擇,進一步推動跨代共融。

「火星」年輕人與「金星」長者

與陌生人共居已非易事,再加上兩代人的價值觀及生活習慣不一,當中「代溝」之大可想而知。

就立法會議員謝偉銓觀察所見,在北歐國家,鄰舍之間和睦而親近,當地人亦很樂意與陌生人聊天,但把目光放回香港時,便會發現鄰舍之間相當疏離,即使在同一屋邨長大,彼此也可能從未有來往。「在這個文化背景下,香港的年輕人亦容易變得不善與人接觸。若只把年輕人與長者安排在一起,而雙方零交流的話,便失去了共居的意義。」

的確,在人們的固有印象裏,年輕人與長者好像來自不同的星球,觀念天差地別,易有磨擦。

不過,安老事務委員會主席林正財醫生就認為,這些只是社會對年輕人及長者的既定標籤。「在我們舉辦的一些活動中,例如讓年輕人從事安老業的實習計劃,就會發現其實香港亦有一批年輕人很喜歡長者,甚至在與長者相處後,對長者的看法變得更為正面。其實有為數不少的年輕人並不抗拒與長者共住。」林正財續指,其實長者對年輕人的接納程度亦會較高。

長者退休後普遍傾向與子女共住,「青銀共居」的想法或許過於「前衛」,但在玖樓共生公寓共同創辦人柯伯麟看來,其實這是為長者的生活提供多一項選擇。「在我接觸的長輩裏,有些不願打擾已成家立室的子女,亦不想進安老院,希望擁有自己的生活,『青銀共居』於是成為了他們的另一個選擇,讓他們在與年輕人的互動裏感受到活力,年輕人亦可藉此傳承長者的經驗。」

共居意義:跨代共融

從資源分配的層面上看,「青銀共居」能善用閒置空間,讓難以置業的青年人獲得便宜的過渡性房屋選擇外,亦在安老護理人手日趨短缺的情況下,讓年輕人成為長者的「照應」。在謝偉銓眼中,「青銀共居」還有更深一層的意義,那便是跨代共融,「若年輕人回家便直接走進房間做自己的事,整件事便失去意義。讓年輕人與長者互相交流、分享大家的故事和經歷,並彼此照顧,是『青銀共居』希望發揮的作用。」柯伯麟認為,要克服相處上的問題, 讓共居得以實踐, 甚至達至共融,從硬件至軟件的配置均要仔細思考。事實上,香港房屋委員會曾於90年代中期推出的「長者住屋」就已應用共居理念,讓長者與其他高齡人士共住,奈何計劃反應不佳,「長者住屋」空置率持續高企。林正財認為,計劃失敗正是忽略了共融的元素,因計劃只從房屋管理及租務的角度出發,最後只是在物理層面將長者安排在一起,卻未能營造共融互助的氛圍,無法真正加強彼此的連結。

促成「懂老知青」的軟件

林正財曾到訪西班牙,參觀當地長者與年輕人共住的大型項目Plaza de America,他認為香港可借鏡的一個做法,就是當地透過如社福機構這類的第三方機構,協調共居的相處問題。參考西班牙的例子,當地除了有專業的社工作為中介,定期探訪入住的年輕人及長者,並與住客定期開會外,更規定入住的年輕人每周要抽時間陪伴長者,並輪流為長者設計富趣味的工作坊,加強長者與年輕人的交流,這些軟件配套措施,均很人性化地考慮到如何讓大家在相處上有更好的磨合,並推動雙方的交流。

不過,正所謂「人夾人緣」,為了減低共住者的磨擦,事前的配對也很重要。柯伯麟表示,在入住之前設立一個配對機制,把居住習慣相近的人配對在一起,可減少衝突。在外國不少「青銀共居」的例子裏,都設有遴選機制,透過在入住前先為年輕人及長者進行面試,了解他們是否適合共居生活。某些計劃更會安排年輕人與長者會面,讓雙方對彼此有初步的認識。

柯伯麟續指,為了加強入住者對雙方的了解,玖樓會為入住者安排「懂老知青」的課程,讓兩代人了解彼此的生活習慣及需要,而每次課程或活動後,他們亦會進行家庭會議,加強大家的溝通。

(系列1之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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