撰文　周宇銀

為何難度高的工作總是由「他」做？ 何「她」升職總是比「他」慢？總是見不到「她」的身影？「她」能力不俗，但比起「他」更容易被拒之門外？當講起工程師、科技達人，你腦海中浮現的樣子是男或女？今時今日，職場性別平等話題幾乎講到「爛」，但大家所期望的畫面實現了嗎？特別在工程與科技領域，薪酬及待遇較佳，卻往往由男性壟斷，除了職場不平等，更加深了男女在經濟上的不平等。

職場多元化作為近年的職場新趨勢和人力資源政策的重點，已獲證明是提高生產力的重要策略之一，能幫助企業實現業務增長。但實際上，「她」和「他」的距離，究竟還有多遠？

世界經濟論壇與領英（LinkedIn）聯合開展的研究顯示，在大多數新興行業，女性從業者數量明顯少於男性，僅佔39%。而在高科技領域，差距則更為懸殊，特別是在需要「顛覆性技能」領域，人數均低於30%。這一差距在「雲計算」相關崗位最為明顯，只有12%是女性，而從事「工程」和「數據與人工智能」的女性也分別只有15%和26%。

消除男女之間的性別差距：99.5年
消除職場性別差距：257年
資料來源：世界經濟論壇（WEF）《2020年全球性別差距報告》

「雖然整個社會都在追求兩性職場平等，但進展仍是相當緩慢，特別工程與科技領域，離平等還有很長的路要走。」依據上述報告及其他本港調查數字，智賦集團有限公司董事何臻言推算，女性只佔整個產業的20%。

偏見抹殺潛能

「呢行唔係女仔入！」
「女仔喺呢行會比人『蝦』！」
「阿爸話唔好咁粗魯！
「搵個男人同我傾！」
「妳得唔得架？」

在工程與科技領域，關於偏見的故事實在太多，「玻璃天花板」（Glass Ceiling）抬頭可見，卻難以打破。

「女性的身份令我在工作上受過不少質疑。」作為系統工程師的何臻言指，業內男多女少，不少人都以固有的思維、框架去評價女性，自己早已習慣成為會議或活動中的唯一女性，或者小眾。「剛入行、年資較淺時，一走出來就被人當作秘書、admin（行政人員）；成為senior了，仍被質疑『妳得唔得架？』」她試過在見客時，對方要求：「搵個男人嚟同我傾」，令她相當難受。何臻言亦見過不少女性工程師特意將自己「男性化」，「她們以為爽朗、果斷、善於分析、邏輯思維強是男性專屬。」

「妳」得唔得架？

「當全世界都告訴女生，工程及科技工作是男性的天地時，她們會願意進入男人堆裏嗎？根本的原因是傳統觀念、社會文化和教育習慣，形成刻板印象，令職場出現性別定型。」何臻言說，社會一直以來都將科學家、工程師、科技人才描繪成男性，而女性更適合做老師、秘書、人力資源等工作，女生從小就被灌輸這種先入為主的意識，簡單連玩具也以性別區分，屬於女孩的玩具是毛公仔、Barbie、煮飯仔；屬於男孩的玩貝是Lego、模型、機械人。

近年掀起STEM熱潮，STEM玩具將深奧的科技理工知識轉化為遊戲，鼓勵小朋友思考、探索、建構，以及了解科技如何改變世界和生活，但STEM玩具的標籤往往都是貼在男孩專區。「其實，穿得漂漂亮亮、全身粉紅也可以玩模型，女孩都有解難、創新、make something work（令某事成功）的能力，但社會卻忽略了女性的能力，以及她們的追求。」

Institution of Engineering and Technology（IET）的《Engineer a better world》就有研究指出，只有少於一半家長會鼓勵女兒考慮選擇工程及科技業，但三分之二的家長會鼓勵兒子選擇，研究亦指超過一半的家長認為工程及科技業是男性的行業。

男女同學想從事甚麼行業？

傳統性別教育及其衍生的男女自信差異、自我期望分歧等，成為了女性投身S T E M 的阻力。數據顯示，對比男生，女生的STEM抱負較低，其中是受父母期望影響，因為女生認為家長對她們成為STEM專業人士的期望較低。

他主理、她主文？

男主理、女主文不僅是一種刻板印象，更鞏固了社會的性別安排，不過有人會輕易將此「結果」歸因於女性「根本不喜歡」、「缺乏興趣」，甚至是「天生能力有限」。那麼，男性真的是更具天賦？女性學數理化真的不如男性？

「男女在能力上沒有太大分別，以我自己讀書環境為例，大學時成績最頂尖的I T學生，男女各佔一半。」Microsoft香港市場策劃及營運部總監許珮雯認為，性別刻板印象影響到父母如何建議子女報讀科目，選修STEM的女性少，令畢業後從事STEM的女性相應地少，成為一個連鎖效應。但論能力，女性絕對可以跟男性平分秋色。她特別欣賞本港女性，能力高，尤其在邏輯思考方面很強，她又見到很多ICT（資訊及通訊科技）科目的First Hon（一級榮譽學位）都是由女性取得。而在Microsoft香港，她指女性佔整體員工逾4成，管理層職位亦有4成是由女性擔任，除了許珮雯外，Microsoft香港及澳門區總經理及財務總監之位，均由女性擔大旗。

男女可平分秋色

事實上，不少研究指出，女生在STEM領域的能力並不遜於男生。2018年學生能力國際評估計劃（PISA）數據反映出，香港女生在數學和科學方面表現較男生分別高出6分及9分，這與考評局的2019年香港中學文憑考試成績統計中男女生的表現相若，在生物、化學、數學必修部分與物理科取得2級或以上的女生，比例高於男生。

美國密蘇里大學的教授David Geary和Gijsbert Stoet的研究(#1)更分析了75個國家與地區的47萬名學生10年的PISA數據，再和大學專業的男女比例、各國的性別平等指數比較，顯示男女在STEM領域的能力表現並無顯著差異。換言之，理科的男女比例失衡，最終令甚少女生進入相關行業，並不關乎能力。

(系列1之3)

#1 Stoet, Gijsbert, and David C. Geary. “The Gender-Equality Paradox in Science, Technology, Engineering, and Mathematics Education.”Psychological science (2018): 0956797617741719.